今年是开封高中建校120周年,回望学校走过的光辉历程,所有开高师生都倍感荣耀。我的父亲高云昭也是开高人,作为开高教师中的一员,他为开高奉献了毕生的精力。仅以此篇回忆父亲过往的拙文,寄托对父亲的思念。
(开封市政协原常委、物理特级教师高云昭)
在我的记忆中,文革前父亲忙于教学,吃住都在学校而很少回家。只有周六傍晚放学后才回家一次,却也是在周日下午就匆匆赶回学校。父亲因忙于教学,回家的时候有限,但他也很珍惜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记得他晚上带我们去土街的开封剧场看豫剧《焦裕禄》、《苗山颂》,他会抱着弟弟也把我揽在怀中,给我们讲戏里的人物和故事;父亲也会挤出时间带我们逛街,但他每次都会给我们立下一定是“干游”(不花钱)的规矩,记忆里父亲带我们逛街时也真的从未花钱为我们买过吃食或玩具,我们却因能拉着父亲的手去大街“干游”一圈而开心。因为父亲一路上会给我们讲 “双龙巷”、“双井”名字的起因和“教经胡同”里犹太人曾经来此居住过的故事。
尽管我们家日常生活非常拮据,父亲依然没放松对我们品德的教育。我上小学一年级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一次值日扫地,我看到一位家境好些的同学桌斗里有小半块儿馒头,经不起饥肠辘辘产生的诱惑,就把那小半块儿馒头吃了。老师知道后把父亲请到学校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父亲把我带回家,在告诉我做人要有志气有骨气,绝对不能拿别人东西这些道理的同时,也让我领教了笤帚疙瘩的厉害。这是我平生唯一一次挨父亲的打,但也让我记住了一辈子做人都要正直、坦荡,不做任何苟且之事的准则。
家中全凭母亲照料着我们兄弟姐妹。母亲没上过学,但一生恪守相夫教子的美德。父亲下班回到家,母亲就会用布掸子掸去父亲身上的浮尘,让我们为父亲端来洗脸水、送上毛巾。一家人围在小桌旁,待父亲落座后,母亲才会轻声吩咐我们可以动筷子了。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父亲因教学工作的劳累和缺乏营养而患上了肺结核,他在家吃饭时,母亲总会想办法给父亲做点好吃的,还会从我们吃的菜中再单独盛出来一份放在父亲面前。当时我和弟弟年纪小,菜盘里的菜只夹一两口就见盘底了。每当这时父亲就会拿双筷子把他盘子里本也不多也没触碰过的食物都拨到我们的碗里。他虽是笑着看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但我们也记得父亲的眼里也常有泪的闪光。
父亲不仅在生活和为人上对我们有严格的要求,他还对邻里、学生和他从事的工作却处处显示出他的真诚、无私和挚爱。
上个世纪五七年的“反右”运动,父亲也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父亲原本二级教员每月114元的工资。一下子降到了57元,面对家里五个孩子的衣食温饱,父母在很长的一段时期都承受了巨大的生活压力。
小时候我们住在乐观街的一个大院里,和我们紧邻的有一位孤寡老人,父亲数年如一日地给与其生活上的关照。除了日常的嘘寒问暖,但凡我们家做了好吃一点的东西,父亲必会要求我们盛一碗送过去;七十年代后期我们搬到开高家属院居住,节假日学校伙房停火,父亲常把住校为学生补课的老师拉到家中吃饭,每当这个时候父亲就会要求我和弟弟去操场上玩,待来家吃饭的老师走后再回去吃剩下的饭。
父亲退休后组织退休的老师为高考落榜的学生补课,后来又开办了高考补习学校,办学成绩斐然,在开封火了多年。补习学校的收益颇丰,父亲为了奖励教学成绩突出的青年物理老师和参加物理竞赛获奖的学生,设立了“雨日奖励基金奖”,多年累计投入了十数万元,每年都举办隆重的颁奖仪式来表彰和激励青年教师和学生。但我们却没见父亲用办学挣的钱为家里添补过任何家具电器,也并未提高一下我家仍显拮据的生活水平。后来铁中的刘曦校长告诉我们:你父亲把办补习学校的所有收入都用在了学校、老师和学生身上。
在人才济济的开封高中物理教研组,老师们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教学中去,辅导学生参加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曾屡获佳绩。虽然有学生连续在全国竞赛中获得第一名的成绩,但不知何因未能参加世界奥林匹克物理竞赛而为国争光。后来开高学生石长春又在全国物理竞赛中名列前茅,父亲害怕开高的学生再次失去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的机会,在征得学校的同意后,只身赶赴北京,求见负责奥林匹克竞赛培训的领导,恳切地介绍石长春在物理学习方面的情况和参赛常有出色发挥的优势。父亲此举说服了竞赛培训方的领导,在最后时刻同意石长春加入赛前培训,而后的国际中学生奥林匹克物理竞赛中,石长春表现出色,不负重望地荣获了金牌,为国家也为开封高中争得了荣光。
(石长春获国际物理奥赛金牌)
父亲的此次北京之行只是个人行为,所有费用自理,还为石长春赞助了两千元。父亲此事过后从无怨言却常引以为豪。
父亲为人正直、本分,一顶“右派”的帽子,让他遭受了近二十年的不公正待遇,我们做子女的也因此多受牵连。可他从不因自己或儿女私事向别人张口求助,但他为了自己的学生甚至是素不相识却有求于他的人却舍得脸面而四处奔波。
进入八十年代,父亲没有了政治上的任何羁绊,他曾作为教育界的优秀代表被选为开封市政协常委。当他五六十年代教过的老学生也因遭受过不公正待遇而来家求助于他时,他却从未拒绝他们的请求,力尽所能去相关单位找关系托熟人,直到老学生的诉求得到解决。九十年代教师有了职称评审制度,父亲也在省市两级高评委中任职,在多年的职称评审过程中,有难以计数的父亲认识或不认识的教师会来家中找父亲求得他的帮助,无论是否是休息时间,父亲都接待每一个带着希望而来的老师,认真的听取他们的诉求,耐心的做他们的思想工作,更是在评审程序中努力为每一个提出诉求的老师争取希望。当有求助者来家带有礼品时,父亲总会在与之真诚交谈后力劝其把礼品带回。父亲不在家时如有人来访,我们包括母亲在内,也从未接受来人所带的礼品。
(高云昭老师八十大寿留影)
(时任副校长乔国颖为高云昭老师贺寿)
父亲以他对工作的敬业和处事待人的真诚,赢得了所有认识他甚至只是听说过他的人的敬重,父亲是一位终身从教、以教为乐、以教为荣的优秀教师,也是一位胸怀宽广、善解人意、乐于助人而受人尊敬和爱戴的长者;父亲的言行举止影响了我们做儿女的一生,我们在各自的工作和生活中遵循着父亲的教诲,清清白白做人,勤勤恳恳工作,我们为自己生命中有这样一位可亲可敬的父亲而倍感欣慰和骄傲。
高梅林
2022.4.16
特级教师高云昭简介
高云昭,男,1925年11月出生于河南密县,分别在密县初中和安阳高中度过中学时期,1947年夏考入河南大学机械系。开封第一次解放,随校南迁苏州,于1949年6月返回河南参加革命工作,在河南大学进行思想学习。1950年3月分配到省立开封高中,历任物理教员、物理教研组长、学校工会主席等职。社会兼职:1981年任中国物理学会会员,1984年起任河南省物理学会理事、开封市物理学会副主席、名誉主席等职,1983年担任开封市政协委员,1984年担任开封市政协常委。1980年被评为特级教师。198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主要著作《高中物理演示实验教学》(1984年河南教育出版社出版)、《高中物理常见错误例析》(上下册)等。
高云昭老师在物理教学中有以下特点:一是善于启发学生的兴趣。如在教学过程中他以《内因与外因》为题编写了一篇相声稿,让学生表演,收到了很好的效果。二是善于作课题总结。如他撰写的《学习矛盾论,试解物理题》、《理论联系实际,改进物理教学》、《搭起高中到大学物理学习的桥梁》等专题,总结了高中物理学习的特点、规律、经验、方法,对指导教学起了较好的作用。三是善于收集资料,从资料中去粗取精,为己所用。他从1950年起,每年都收集考试试题,认真研算,对教学起到了较好的作用。四是总结出教师“三吃透”教学法,即吃透教材的难点、关键与联系,吃透学生的实际水平与理解能力,吃透行之有效的教学方法。五是总结出物理教学中“处理好十大关系”的教学规律:德育与智育、承前与启后、深入与浅出、讲解与板书、增补与删减、“预防”与“治疗”、重点与一般、理解与记忆、理论与实际、枯燥与兴趣等。高云昭老师所教的班在历次高考中成绩显著,升入重点大学者较多,如55届和56届,他所教的班有一半以上升入北京的全国重点大学。离休之后,高云昭老师筹资万元,设立“雨日”奖学金,以其在银行中的利息奖励每年在全国和省、市物理竞赛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学生及其指导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