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惑“少年”的高中记忆

2022年,母校开封高中喜迎建校120年华诞。“秃然”发觉,身为01届学子,我竟已年届不惑。说实话,这个年龄段对涉及时间的事儿都特别敏感。不敢承认自己老了,更不愿成为学弟学妹口中的“大叔”。但记忆这东西,不管你想不想,一旦勾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古朴深沉的座钟

我对母校建筑的第一印象,或者直到现在仍然最深的印象,就是正对校门的那座老时钟。

(校园内古朴深沉的座钟)

四面落地的严谨构造,不事张扬的色彩搭配,风雨无阻地滴答向前……高中三年,每每从座钟前经过,看到的好像并不是正时针运转的表盘,而是压迫感极强的高考“倒计时”。尤其是对如我一般泯然众人的“学民”来说,这种体验其实算不上愉快。但我依然对那座钟怀有独特的敬意。年少时懵懵懂懂弄不清原因,多年后回味,大概是因为它独特的气质吧。

——历经沧桑,朴素深沉,不动如山,精密可靠。在我心里,这也正是母校最具代表性的“符号”。年近40,我已明白人生中有很多事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比如高中时的学习成绩(惭愧),成年后的社会“毒打”(更加惭愧)。犹记当年,明明感觉真的挺努力了,可成绩依然提不上去,特别是看着刘亮这些天天玩着、耍着还门门满分的“怪物”,那种宿命般的差距几乎让人绝望。

但是,时钟还是那座时钟。凡百二十载,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学子不知几多。成绩突出的、学业一般的,功成名就的、默默无闻的……不管怎样,时钟依然在那里,时光总会向前进,不会因为谁、因为什么事而耽搁哪怕一秒钟。

忘了哪部电视剧有句台词:人生就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面对形形色色的困难,若不愿认怂躺平,那就咬牙硬挺,就像母校的那座钟一样,不急不躁、节奏稳定、永不停歇。也许多年后,在不知不觉间,轻舟已过万重山。

“色彩斑斓”的恩师

众位恩师在我心中是有“颜色”的,这些色彩极大丰富了我们本应枯燥烦闷的高中生活:

(语文特级教师刘岩 拍摄于2005年)

语文刘岩老师是大红色。红色,象征无穷无尽的热情与大开大合的奔放。作为班主任,刘老师总是那样地“青春”活力,是个年龄成迷的老顽童,满身满眼的活泼与达观。我一直认为,刘老师是个把教学规律和学生特点都研究地很透彻的“狠人”,他因材施教的能力极强。特别善于用多变的教学手段调动我们的情绪和学习积极性。当然,“答错问题就唱歌”这种寓教于乐的形式,给刘老师的课堂留下的笑料最多,那些让人瞠目结舌的表演此起彼伏,以至于写这段文字时我的嘴都一直咧着。哪怕高中三年大部分时间里,大家都因各种压力而苦苦压抑,但起码在语文课上“嚎”歌那一刻,彻底放飞的我们抛下了所有的紧张与隐忍。只看见台上台下的大小孩子们,笑的见牙不见眼。

时义

 

 

 

 

(数学教师时义)

数学时义老师是赭石色。时老师是个走路、说话都慢吞吞的老爷子。好像由于嗓子受过伤,他讲课声音很轻。刚开始坐在后排的大个儿们都会抱怨,因为稍有个啥动静,那是真就听不见啊。你想想,即使听得见,都还不一定能听懂,何况听不见?但几年时间下来,我们都习惯了时师低沉的声音和平缓的语速。对于永远躁动的019班来说,数学课总是相对安静的。大家都知道,即便是这样的低音,也已让老师付出最大的努力了。我觉得,时师就是那个年代“老派”教师的代表,朴素、沉稳、可靠、耐劳,虽然不曾主动迎合学生们的喜好,但会兢兢业业、一丝不苟地把知识传授下去。正因有了这样的“压舱石”“稳定器”,才让年轻浮躁的我们尽可能地把基础打的更牢。年龄越大,我就越崇拜那些意志坚刚、不露声色、输出稳定的高手。

 

 

 

 

(英语教师师新堂)

英语师新堂老师是亮黄色。整齐的背头,体面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傲娇的两撇小胡子,还有金色眼镜也挡不住的狡黠目光,这就是师老师。他老人家那嘴已经不能用“溜”来形容了,称得上口若悬河、舌灿莲花。好家伙,第一堂课,1分钟一小笑、5分钟一大笑、10分钟一爆笑,我捂着肚子怀疑:这人不是说相声来的吧。那时我年少叛逆,仗着师生关系好,有次竟在公共场合直接言语顶撞他,场面一度尴尬。接着几天,便是互不搭理的“冷战”。后来借送作业去他办公室,我有心道歉却不知怎么开口,二度尴尬。看着还梗着脖子的不肖学生,他颇无奈地引导:“知道自己错了吗?”我赶紧就坡下驴“知道错了。”“去,把录音机给我送教室去。”我冲他龇牙“哎,中。”老师表情依然严肃,但眉眼稍弯,就这么一笑泯“恩仇”,尽在不言中了。

(物理教师宜健)

物理宜健老师是天青色。清澈、透亮、正派,还带点恰到好处的孤傲和似有似无的忧郁。可惜我们那年代还不流行“大叔”,搁现在宜师的迷妹起码得有一个加强连。我物理学得很差,按说是不大可能得到老师重点关注的,但一次校园偶遇散步聊天后,他记住了我这个“落后分子”。“下面这道题,我们请一位同学回答,我看看找谁啊……”每次物理课听到这句话,我都心中一紧,下意识低头默念“别点我、别点我”,至于题面是啥、怎么解那是一点都顾不上想(当然多数也真不会),结果十回倒有八回是在鄙人“嗯嗯啊啊”的傻站和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中结束……谢谢您从没放弃我这个不怎么灵光的学生。在我心中,您永远是我最向往的年轻高中老师形象。祝愿老师身体健康,顺遂喜乐。

 

 

 

 

 

 

 

 

 

 

 

(体育教师王玮)

体育王玮老师是橘橙色。作为排球教练,老王时尚、动感的都有点过了,教学行为“杀马特化”十分严重。他带领我们参加全省乃至全国的模范课程评选并胜出,来观摩的外校老师一拨接一拨,倍儿有面子;他也会明目张胆地在和我们比赛时计分耍赖,大家十分鄙视并戏称他“二十岁的身体、八十岁的脑子”;甚至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我们一群老爷们儿在操场大跳健美操,配乐是李玟的《想你的365天》你敢信?画面太美,羞耻终生。在我记忆里,永远笑嘻嘻的老王只对我们发过一次火。高二暑假,我们那届校队要打市联赛,提前找“半职业化”的六中热身,不出意外被虐的很惨。赛后老王让我们回校加练,并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是因为我们输了,而是他很瞧不上我们这种输不起的小家子气。后来,我们放平心态、再接再厉,虽然又输给了六中,但这次的我们和先前不一样了。

 

承载回忆的球场

如果说高中期间还有什么能让我拿的出手的,排球肯定算一项。受灌篮高手的影响,我们那代男生大多属于“篮球派”。怎奈高一体育课分班时,我被无情地从篮球班调剂到了排球班,官方理由竟然是太瘦……

开高排球场是我最喜欢的球场。那块并不起眼、有些简陋的土质场地,承载了我们多代排球爱好者的美好回忆。高中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在百忙学习中打球了。得分,发自内心的拍手击掌;失误,自然而然地争着说“我的”,就是最简单也最纯粹的团队精神、体育精神。二十年过去了,那个成天拿皮管滋水的著名场地管理员(老王教练),那些在场上肆意跳跃呐喊的大男孩儿,甚至那个年代那种颜色和质的的排球,都依然记忆犹新。

(学生在上排球课 拍摄于2004年)

可惜,前些年母校整体改造,排球场也结束了历史使命,我们这些球友还好一番长吁短叹。也许当年老王教练的很多话我都记不住了,也许我现在已经跳不起来、扣不了球了,但排球这项运动所传递的思维习惯、行为方式,都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教练,我想打排球……

PS:好几年前,我和翟琦、王文超、杨璞一众昔日队友,再加上老王,年龄合计超过200岁、号称250岁的老家伙,和“小一轮”还多的师弟打友谊赛。输赢无所谓,可第二天就起不来床了,胳膊酸痛难忍、上“大号儿”都费劲,几乎生活不能自理。

难以落笔的同窗

高中同学,应该是这篇小文最想写也最可写的部分。但行文至此,竟不知从何下笔。成年后,大家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忙碌。哪怕闲暇时点开同班微信群,大概也只是浏览浏览聊天记录,或者对着人名回忆回忆过往,鲜有发言,更少有大范围的互动。不想打扰,担忧冒犯,小心翼翼……也罢也罢,所谓青春,就是回不去的人和事吧。就此止笔,这样挺好。

 

附记:

壬寅年春,有同窗姓刘名亮字渣浪者,衅于微信。

——兀那腊鸡,吾少年早慧,智压同龄,登榜夺魁如探囊取物,汝,可有不服?

——然吾发多于汝也。

——……吾数理化皆百,中西文兼修,实乃学中之霸!

——然汝昔日曾跪于妇人。

——!!休要东拉西扯!母校华诞,普天同庆,吾欲献文恩师,顷刻便可成章,汝能否!?

——尔文已览,可也。

——好贼子!待汝自为之!

遂有本文。

 

作者简介:白钰冰,1983年生人,开封高中20019班毕业生。北京电子科技学院本科,哈尔滨工业大学硕士研究生,求学期间是平凡低调、勤恳努力的一届“学民”。毕业后,机缘巧合进入航天系统,有幸近距离见证了祖国航天事业近十几年的飞速发展,先后在中国航天科工第三研究院、中国航天科工信息技术研究院工作,现为中央企业航天信息股份有限公司的普通中层,是爱岗敬业、乐观积极的一颗“螺钉”。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行不辍之。